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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(2 / 2)

  张判哭到一半,抬起那张涕泪横流的脸,愕了愕道:“袁指挥使?没呀。”他一壁说着,一壁那眼梢悄悄觑着上座,不大清晰的光影下,幽幽明明的一张脸,堆尽了天底下的美玉琳琅。

  他外放兖州十几载,还是头一回见着太子殿下的真容,难怪陛下对这位嫡长子寄予厚望,文韬武略无一不精,就连皮相也占尽了优势,换成谁,都得偏爱。

  甘将军沉声道:“殿下虽然回来了,但是受伤失了忆,从前许多事都忘了,当时殿下出游乃是锦衣卫陪同,殿下想找他了解一下情况。”

  失忆?

  张判睁大了眼,再想往上看一眼,却听到上头一道慢悠悠的声线,“烦请张大人为本宫,请袁大人来一趟,这几日,本宫就暂且住在你这里了。”

  太子刚回来,就往他这里来,却并不去找锦衣卫,还让他代为传话叫人,恐怕是在责怪锦衣卫之前看护不周。

  张判审时度势,嗅出了风向该往哪边倒,只要自己咬死了锦衣卫,头上的罪名也就轻了许多。

  他忙道:“殿下愿意委身屈居微臣舍下,真是蓬荜生辉!微臣这就安排下去,告诉袁指挥使殿下无恙的消息,请他来一趟。”

  官场上的场面话,甘将军同他周旋了几句,甘将军论职衔不过担了个虚职,但因他乃是太皇太后所指,又是皇亲国戚,张判不敢怠慢,将这连日来如何四处寻人的苦楚说了一通。

  “这几日一直没信,下官也实在没法子了,就连漕帮也托付上了,可袁大人却不急不躁,还放任底下的人去赌庄青楼,你说说,这不是....”

  张判这段时间没少受袁知通的窝囊气,碍于他官职比自己高,又是陛下身边的人,只能忍气吞声,如今太子失踪回来了,又是因锦衣卫失职,他肯定要先给袁知通扣个怠慢疏忽的罪名。

  他又絮絮说了许多袁知通的错处,末了笑道:“不知殿下这段时间是在哪里,下官遍寻了兖州各地,竟没寻到殿下的踪迹,到底还是下官办事不周。”

  说话的功夫,袁知通便风风火火的进来了,那一身朱红曳撒实在夺目,楚禹眯了眯眼,搁下手里的茶盏。

  也不知是激动,还是惊惧,他的脸呈现一种潮红色,见了上座磕头认罪,“微臣有罪!”

  楚禹状似糊涂,“袁大人何罪之有啊?”

  他接到太子不仅没死,还去了张判府邸的消息,直接捏碎了手里的扳指,但来报信的人又说,太子受伤失忆,忘记了许多事,请他过去,是想了解一下他失踪前的情况。

  这下袁知通是不明白,太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了。

  他拿袖子擦了擦莫须有的汗,再一躬身道:“微臣护驾不力,致使殿下失踪,惹得朝野动荡,社稷不安,微臣有罪。”

  楚禹微微一笑道:“袁大人先起来,本宫恐是遭了贼匪谋害,也怨不得袁大人,如今既已回来了,袁大人也无须太过自责,只是本宫此番受伤,倒伤了脑子,忘记了许多事,兵符也下落不明,不知是否是在袁大人处。”

  袁知通见他如此淡然,仿佛真不记得是被何人所伤,心里也就松泛了些,呵腰起身道:“兵符并不在微臣这里,当日殿下失踪,微臣心急如焚,派人在殿下失踪的周围一带仔细巡查,也并没发现殿下的踪迹,便以为兵符在殿下这里....恕微臣斗胆问一句,殿下这一月以来,是在哪里?”

  楚禹仍是那副清清浅浅的样子,说话也没有多大的起伏,他这样的天之骄子,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,早就少有让他喜怒哀乐的事情。

  “说来也荒诞的很,本宫负伤后,得一屠户女所救,醒来记忆全无,那女子竟诓本宫是她的表哥,还拜了堂成了亲。”他说起话来慢条斯理,偶尔递去一眼,“若不是甘将军寻到本宫,恐怕本宫现在还在给人当先生,当夫君。”

  张判喃喃道:“简直是前所未闻呐...这女子罪大恶极,竟敢诓骗太子,其罪当诛!”

  袁知通亦是惊讶的模样,“竟有此事,不知殿下打算如何处置这女子。”

  楚禹的目光从他脸上流转尽了,才缓缓起身,“本宫在想,这女子究竟有什么阴谋阳谋,竟这么凑巧捡到了本宫,还谎称是其表哥,不知背后是否有什么纠葛。”他一哂道:“备下仪仗,一道去一探究竟吧。”

  *

  这几日燕燕照常吃饭,照常睡觉,照常做事,照常生活,一问她什么事,都会应下,但人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去,像一朵失了雨露浇灌的花骨朵儿,还没绽放,就要先蔫了。

  束老爹铺子也不开了,整日里急得抓耳挠腮,不得其法,只好将云家父子接过来,念着云秋同燕燕打小交好,总能宽慰几句,自己也有个能商议的伴儿。

  云老爹听人将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以后,道了声‘好糊涂’。

  “既只是路边捡来的,家底品性一概不知,就这么要把女儿嫁给他,束老哥,这事不止是燕燕糊涂,你更是个糊涂的!”

  束老爹至如今才懊悔不已,“是燕燕一眼相中了,正巧也失了忆,记不起前事了,燕燕执意要留下人,我怎么会逆了她的心意,你也知道,我只这么一个女儿,她娘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,让我一定善待燕燕,我还能说个不字吗。”

  云老爹叹气道:“算了,都别说了,那小子八成是已经跑了,我给你出个主意,要么你们舍弃掉如今这份家业,卖了铺子屋舍,找个无人认识的地方重新生活,要么就对外称那小子得了急病去了,置一口空棺,也全了燕燕的名声,不然你让燕燕一个刚成亲才几日的姑娘,往后怎么做人。”

  束家做到如今这个份上,不是容易的,要舍了家业,束老爹自然心里不愿意,他左思右想,还是后头的那个法子好。

  “不行!”燕燕从屋内冲了出来,她头上还簪着那支赤金攒丝镶珍珠钗子,哭道:“我不要,清华没死,他没死!我哪儿也不去,我就呆在这儿等他回来。”

  瞧瞧,就这么几日的功夫,原本他那个活蹦乱跳的好姑娘,竟憔悴至此,束老爹抚了抚自己女儿的脸颊,五大三粗下是窘促的温柔,“燕燕乖,爹爹一定还会给你找一个比他更好的郎君,这个咱不要了吗,好吗?”

  云秋也过来小心翼翼道:“燕姐,其实...其实如果你愿意,我....”

  可惜燕燕没听他说完,狠狠抹了一把眼泪,说:“我去干活了。”

  她一刀一刀挥斩下去,就连砧板也跟着颤动,两行泪水滑过,形成两道浅浅的痕迹,燕燕想,自己究竟在执拗个什么劲儿呢。

  也许是不甘心,不相信吧,清华之前对她那样好,她不相信他会不辞而别。

  后罩房离着前院有些距离,燕燕切肉切到一半,忽闻一阵轰隆,隐约响起了嘈杂的马蹄声和人声。

  她听到云秋尖叫一声,喊着‘门破了!’,还有爹爹和云伯伯夹杂着的质问声。

  出事了。

  燕燕顾不上伤心,手里还拿着切骨刀,快步去了前院。

  她看见旌旗蔽日,道列锦衣轻裘,门前停了一顶肩舆,平素威风凛凛的县令老爷在人群中卑躬屈膝,呼奴使婢般迎下来一位人物。

  盘金刻丝的绫锦交领,在骄阳下折出了万千细碎的辉煌,乌发上翡翠为冠,碧沉沉的深色,如寒霜残雪,凛然不可轻视。

  他的手拢在袖中,泰然自若,自任凭周身的光华,妆点他如诗如画的精细眉眼。

  什么都不必做,只要站在那里,就能叫人升起畏然之心,不得不折腰拜服。

  燕燕彻底呆在了原地,喃喃唤了声。

  “清华....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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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这章后就是v章啦,傲娇太子上线~