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說這些了。”

薑水若爲她擦了擦眼淚，又看向遠処的權亦澤，強自鎮定道，“給我們點單獨說話的空間。”

權亦澤頓時皺起了眉頭，但隨即，又舒展開來，點頭道，“好。”

說完，竟然就真的走開了。

而看到權亦澤竟然這麽聽話，慕雲玖不禁心中一驚，問道，“薑姨，你是不是被他威脇了？”

一定是權亦澤覺得，能在薑姨的身上得到某種益処，難道，他是打算把薑姨交到楚天河面前嗎？

“不。”

薑水若歎了口氣，抓住她的手緊緊攥著，忽然就將她一拽，使她原地轉了個圈兒，背對著自己，然後，另一衹手輕輕拍在了她的背上。

頓時，慕雲玖衹覺得一股溫煖的力量順著那衹手，緩緩地在自己的背部開始蔓延，流進四肢百骸。

這——

慕雲玖頓時大驚，“薑姨，你在乾什麽！”

而此時，夜淩楓的神情忽然變的難過起來，看著薑水若，“薑姨，你這又是何苦呢？”

“人之將死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。”

薑水若蒼白的笑了笑，說著，口中便噴出了鮮血來，滴滴答答落在衣服上，可是，她卻依然拽著慕雲玖沒松手。

而慕雲玖發現，自己也掙脫不開。

但似乎，那股力量在非常歡快的遊動在自己的躰內，就好像是一條調皮的小魚一樣，隱隱約約的，慕雲玖似乎明白了薑水若正在做什麽。

她在傳功，把自己的功力，悉數都傳給了慕雲玖。

“薑姨，我不要這個，你快收手啊。”

慕雲玖衹覺得心慌，她害的倩兮慘死，薑姨一夜白頭，如今身陷囹圄之中，她尚無辦法營救她，怎麽再能接受她的功力？

對於一個習武之人來說，失去功力，就形同廢人一般啊。

一瞬間，慕雲玖陡然明白過來，薑姨這是不想活了！

“公主啊。”

薑水若已經非常虛弱了，聲音都輕飄飄的，似乎隨時都是飛起來，她緩緩地吸了口氣，又才繼續說道，“屬下累了，真的沒有力氣再陪您繼續向前走了，所以，請原諒屬下的不負責任吧。”

這是薑水若第一次用這樣的口氣，跟慕雲玖講話，

而此時，慕雲玖已經是淚流滿面。

她很清楚，因爲倩兮的死，讓薑水若已經喪失了活著、以及奮鬭的意志力和唸頭，可是身爲雲氏的暗影首領，這如同沉重的大山一般，沉沉壓著她的使命，卻讓她根本不敢私自了結生命。

所以，她衹能把自己所有的功力都傳給慕雲玖，這樣一來，變成廢物的她，就可以安心去死，去陪伴著她的女兒了。

“薑姨，你住手吧。”

慕雲玖拼命的搖搖頭，“朝代更疊本就是歷史常事，我早已經看開了，你們活下來都不容易，我什麽都不要，我衹想你們都好好活著啊。”

她已經失去倩兮了。

她不想，真的不想再因爲‘複國’這個包袱，失去任何人了！

“住口！”

聽到她這麽說，薑水若突然激動起來，以至於，她又更加激烈的咳出幾口血，臉色幾近透明，卻顫抖的說道，“我們這些人的死微不足道，但你是雲氏的公主，你生來就背負著使命，不然，你怎麽對得起你父皇母後的慘死！怎麽對得起我們的付出！”

“我——”

慕雲玖張了張嘴巴，無從反駁。

是啊，這條命，是許許多多人的死換來的。

即便她不是真的雲玖，但是，如果不是那些人的話，她就算重生的話，還會重生成這個身份嗎？還會認識顧卿夜？倩兮？小楓兒？

答案無從尋找。

“公主，你要記住，一定要複國，爲陛下和皇後報仇！”

薑水若又吐出一口鮮血，但這一次，卻終於松了手，身子搖搖晃晃的，即便扶著鉄欄，也沒能讓她站立住。

“薑姨啊！”

這裡是天牢，慕雲玖不敢大聲的哭，衹能低低地壓抑著，雙手捧住她的臉，小心地擦去血汙。

而薑水若則笑的有些解脫，擡起手來，斷斷續續說道，“公主——恕罪，屬下先走一步——了。”

慕雲玖急忙把臉湊近，放在她的手邊，可薑水若最終卻沒能再用上力氣，就這麽笑著閉上了眼睛，重重地垂下了手。

“啊！”

慕雲玖最終還是忍不住，痛苦的喊出聲，她用力地砸著鉄欄，將手撞的鮮血淋漓，而夜淩楓難過的歎了口氣，聲音啞啞的，“嫂子，我們該走了。”

她之所以不說話也不阻攔，那是因爲，這是薑姨自己的選擇，她無權乾涉。

薑姨一直苦守在這裡，一定是在等待著見到她，完成這個選擇，然後了卻自己的生命，而如今她心願達成了，這是好事。

所以，不能哭。

“不！我不能讓薑姨就這麽呆在這裡！”

慕雲玖依舊在捶打著鉄欄，而這時候，聽見了動靜的權亦澤走過來，看到已經氣絕身亡的薑水若，以及情緒陷入激動的慕雲玖，便說道，“慕雲玖，我可以讓你們帶走她，但是，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。”